|
风从西藏带回一块十厘米见方的水晶。
这是块红色的棱形水晶，光芒四射，鲜艳夺目。更奇特的是
里面还有一只蝴蝶，通体晶莹雪白的蝴蝶，会随着光线的变化产
生不同的效果，瑰丽无比。
风对雯笑道：“我在昌都路上救了一个去布达拉宫的朝圣者
，他就送了我这个，正好给我最亲爱的宝贝做生日礼物。”
雯赞不绝口：“真是价值连城的珍宝，这只蝴蝶做得象真的一样。”
风却说：“不是做的，那藏人说，真是一只蝴蝶标本，极罕
见的品种，叫“冷蝶”，据说全世界仅此一只。你看它是不是很象冰雕？”
雯说：“是啊，但从来没有听说有这种蝴蝶存在。”
风笑着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西藏自古就有一个传说，
得到冷蝶的恋人都会永远幸福。”
雯还是很疑惑：“这外面的水晶没有接缝也没有开口，根本
就是天然生成的一整块，冷蝶是怎么放进去的呢？”
风眨眨眼睛说：“当时我也很奇怪，所以找几个科研所的朋
友鉴定了一下，你猜他们怎么说？”
雯睁大眼睛：“怎么说？”
“他们说，这种象水晶的物质非常奇特，不属于地球上的任
何一种元素，更象是某种有机体。”
雯不禁吓了一跳，再仔细端详捧在手里的水晶，上面竟然有
种水波样光芒，使人怀疑它可以在一瞬间流动起来。
风说：“这冷蝶可能是外星来的也说不定呢。我们的知识水
平还不能理解它的作用，既然故老相传它是吉祥物，那就够了。”
雯点头道：“是啊，你看它是那么美，没有半点人间烟火气。”
风一把将雯抱起，雨点般的吻落在她脸上：“不管它再美，
也及不上我宝贝的万分之一。”
然后两人就变得象小孩子一样互相嬉闹，然后兴高采烈地做爱。
风是记者，经常在外面出差，几天后又离家远行了。
风不在的时候，雯就很喜欢一个人捧着装有冷蝶的水晶想风
，更多的时间都会把眼光停留在水晶内的冷蝶上，为冷蝶那不类人世的美而沉醉。
雯很快就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她把手放在水晶上，那股冰
凉就会从手上直达大脑，然后化成异常复杂的感觉，象在传递某
种信息。然后当她因为错愕而分神的时候，感觉就消失了。
雯并不在意，她想既然冷蝶来自最神秘的青藏高原，存在神
秘现象也是正常的事情。她还是每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等候着风回来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正和风通电话，说着情人的甜言蜜语，
突然听到话筒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然后听到风惊惶地叫着，再
然后电话就断了。雯的心象被抽干了血液般似乎立刻要停止跳动
，她惊恐莫名地四处打电话询问风的消息，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
她一夜没合眼，然后天不亮就去了风工作的那家报社，报社
里气氛非常沉重，似乎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风的同事来接待她
，第一句就是：“请不要担心。”
雯看着风的同事欲语还休的表情，强忍许久的眼泪立刻涌了
出来，几乎是喊道：“你告诉我！风怎么了？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风的同事颓然摇头：“我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雯激动地抓着他的衣领，“你说！告诉我！告诉我！”
风的同事不敢看她的眼睛，望着天花板，缓缓道：“昨天晚
上11点，风在的那个县城发生了7.8级地震……初步估计，死亡
人数在3000以上……风下榻的那家旅馆几乎成了一堆瓦砾……但
是，你别担心，吉人自有天象，他当时多半不在旅馆里，再等一
等就会有消息了……”
雯的泪水就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风的同事后面说的话
她一句也没听，她已经晕倒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风当时在哪里，那时候风正和她通着电话
，尤其更听到风最后的叫声，那也许是她这辈子听见的风最后的声音。
雯从医院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起装有冷蝶的水晶。
冷蝶还是那样充满神圣的美态，仿佛天上星星，毫不因为人
世的分离与痛苦而改变。
雯抚摸着水晶，心里在绝望地呼喊：冷蝶啊冷蝶，你既然会
让得到你的恋人永远幸福，为什么却不能阻止悲剧的发生，为什么我会永远失去风？
雯流着眼泪，于是有一颗眼泪滴到了水晶上。
她手指上的冰凉突然加剧，紧接着她看到水晶里的冷蝶发出
一阵白色光芒，光芒逐渐加强，竟然消融了包裹它的血红水晶。
然后冷蝶的翅膀翕动了一下，再一下，翩然升起，飞向她的脸。
她感觉到整个身体都笼罩在一种温暖的力量中，懒洋洋地不
想动弹，然后就昏迷不醒。她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冷蝶身周的淡淡红色光芒。
…………
变得憔悴而黑瘦的风走下计程车，神色焦躁不安踏进院门。
这是雯唤出冷蝶后的第八天。地震时他奇迹般地掉在两块成夹角
的预制板中间，竟然没有受伤，六天后才被救援队发现。
他休养一天后马上往家里打电话，可是一直没有人接，于是
立即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连通知报社也忘记了。
雯怎么了？会不会做傻事？风一路在想着。只有他才知道雯
爱他有多么深，雯没有他，他没有雯，两人都同样地活不下去。
风开门进去，看见家具都蒙了灰尘，一点不象有人的样子，
而雯从来都是很爱整洁的。风的心往下沉，雯出了什么事？他跑
遍所有房间，一切依然，只是没有雯。
渐渐地风冷静下来，安慰自己也许雯回父母家去玩了，正准
备打电话询问一下，这才注意到卧室的地上摆放着一套雯的衣服
和裙子。他心想雯真是粗心，走的时候连衣服也忘记拿，就蹲下
身子准备把衣服拣起放好，紧接着他发现一个骇人的现象。
雯的衣服扣地好好的，裙子也扣着，上面还系有皮带，而衣
服里面，毛衣、内衣都在，加上裙子下面的长筒丝袜，象是里面
的人突然蒸发了，只留下整套装束软软地摊在地上，构成一个诡异的造型。
风大惊失色，心里面一团乱麻，一交跌坐地上，再发了狂一
般在这堆衣服里面搜寻，却什么也没有找到。衣服里还残留着雯
身上的熟悉香气，而伊人芳踪已渺。
风报了警，满世界找雯，没有找到。
风的邻居说，最后一次看见雯是八天前，当时他还对神色茫
然的雯打过一个招呼。
安慰风的人还有警察都离开了，风呆坐在地板上，仍旧凝视
着天花板，最后他的眼光扫过桌子，看到被盖上灰尘变得不起眼的冷蝶。
风下意识地拿起它，抚摸冰凉的水晶，悲痛欲绝。
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雯不在这世界上了。这种感觉是如
此强烈，强烈得令他想立刻自杀。
风的眼泪再落下来，落到水晶光滑的表面。然后他也看到了飞翔的冷蝶。
接着他就昏迷了。
…………
风恢复意识的时候，首先看见了点点星光，象钻石一样缀在
漆黑的天空上。这是什么地方？我已经死了吗？他想着，往身上
看。这一看让他惊骇万分，除了宇宙，除了远方无数陌生的星云
什么也看不见。想抬手摸一摸是否只剩下了头部，才发现没有手
的感觉，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思想还能活动。
他还记得最后看到冷蝶向自己飞来，而在这之前他好端端地
坐在家里，现在竟然已悬浮在这宇宙的深处。
接着他听到雯熟悉的声音，应该不能说听到，而是直接从思
想里传来的讯息。是雯的声音！那句他听了千万次的温柔呼唤：“风，亲爱的。”
一团淡黄色，象是火焰、粒子的光云，突然从虚空里出现，
飘到他面前。风发现自己也有了光，自己的身体，就是比那淡黄
色稍微深一点的另一团光云。
雯的声音再从思想里传来：“风，你还不熟悉崭新的自己。”
“崭新的自己？”风本想用嘴来说话，才发现根本不可能，
于是在思想里闪过一遍。
雯立刻就有了回应：“冷蝶改造了我们的生命，让我们变成了纯能量的存在。”
“什么？不可能！”风在心里大叫着。
那团代表雯的光云围绕着他盘旋了一圈，仿佛是拥抱，然后
雯的声音温柔地说：“亲爱的，我们已经超越生死。”
风既欣喜又诧异：“宝贝，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只要和
你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
雯回答道：“唉，知道吗，如果你不是这样爱我，我们就会
永远分开。爱人的眼泪才可以使用冷蝶的力量，而这眼泪里还要
加上对对方生死相许的爱。”
风的迷惑已经被高兴取代：“没有你，生存根本毫无意义！”
雯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只要唤醒冷蝶，立刻就会被转换生
命形式。好危险，我先到这里，然后你才来……幸好你也唤醒了
冷蝶，看来冥冥中自有安排。”
风问：“我现在该怎么称呼自己？”
雯俏皮地笑：“神仙啊。”
“神仙？”
“对，超越了时间与空间。”
“我不明白。”
“马上你就懂了。现在把思想放松，我们来进行结合。你会
理解我所知的一切，并且掌握运用自己的能量。”
在星星的注视下，两团光云开始剧烈地旋转融合，良久之后变成一个整体。
风的声音响起：“我明白了。”
雯的声音说：“名字是形式，语言是形式，身体也是形式，
我们生命的结合不需要任何形式。”
风笑道：“都是形式。”
话音刚落，光云在一瞬间消失。
两人在用无声的信息交流：
“除了爱情不是形式。”
“我爱你，永远。”
“嘻嘻，梁山伯与祝英台。”
………… | 
发表于 2004-10-26 12:08: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