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岸,显得特别的宽阔,象一件大襁褓包着缓去的江水,生命在它深邃的胸中诞生。 他坐在岸边的礁石上,他的眼里饱满了黄昏将去的色彩,一种从未有过的忧郁回荡在他的身边。 我觉得在他的心里隐藏着很多的秘密,每到黄昏,我到这里散步,便看到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一块巨大的礁石上。然后象逃避我一样,他便离开这里,走进岸上那片黑色的树林。这种奇怪的不期而遇的情景,使我从心底里无端地产生一些奇怪的想法,这些想法在某种情况下似乎又与自己的意识相差太远。当看到他消失在岸边那片树林里的背影时,我会无端地意识到自己身处异域的苦衷,就有如同一段逝去的美好时光,我就觉得失去的光阴不会重来。 沿着水路宽松的散步,细心地听那些水声,本是件很美的事。可每次至此,看到那片黄昏中走去的背影,想不清是寂静还是孤独,一种忧郁就走进我的世界。 有时,我亦这样想:"他是在寻找什么吗?" 为了打破这种焦虑,我必须走他走的那条路,或许与他擦肩而去,让他感到我的存在。着孤独的岸上,似乎就有了一种生机,水亦不会白白流去。 有一次,我来到江边正好遇到他坐在岸边的礁石上,右手撑着下颌,看那流去的江水。 他好像没有看见我,只顾望自己的世界。 "您常来这?"走到他身边时,我很惊讶自己会跟他说起话来。 他罗盘式地转动了身体,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说:"你不也一样!" 他把头侧了一下又转过去了,恢复到原来的罗盘样子,面朝江水,他说:"这水,因她有宽阔的伟岸,才如此汹涌;人有了心灵就有了智慧,有了智慧就会没有止境了!这水......"说着,他诡秘地一笑。 "心灵不是可以新生,智慧不是可以使世界美丽吗!"我说。 "不,我是我,世界是什么?" "世界是我的组成。" "哦--"他惊奇地望着我,"您很幸运?" 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我便这样说:"您喜欢这地方?" 我即刻看到他的眼里露出一丝忧郁,这忧郁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是在他审视我捕捉我的心灵的时候? "我们并不相知......"他说。 "但我们相识。"我笑着说。 他把目光投进我的视线,也笑了。 我们沉默了很久,如同朋友守气。这时的江岸快黑了,天际挂着紫色的残云,地面上的日光开始收敛,飞鸟在四处寻找栖身之所,岸就显得格外宁静起来。只有江水在款款流动,没有休止。我想,生命似水,胸怀该多宽多广,人生如梦,竟不过滴水之深! "我愿听听您的故事。"我说。 "什么,我的故事?"他破天荒变得象孩子般可爱起来,低着头,脸亦红了。 这是个非凡的世界。 他说:"我只是觉得,有时我很孤静,有时我却格外地汹沸......" "一个人一辈子在一个位置上做到不左不右的工作,的确不是很容易的。但有一种人却可以从这个位子跳到那个位子,听他们说,这是为了现实的需要。我这一辈子不能,梦想太多,有的时候甚至于把梦境与现实混淆在一起,我还是在向往着,我不知道这向往给自己有什么好处,更不知道凭借一种向往是否就能实现某种梦想。只是,我从我姥姥的一生中看到人要活到一百多岁,这似乎也不是很容易的。姥姥的梦想到现实的我--您看这流去的江水,谁分得清她的梦想与现实呢!" 沉默。 "这似乎要归结到我们的祖宗那一统血脉的渊源中去。人生的彼岸似乎太远,想要到达,不知要付出多少牺牲?" 彼岸在敛息中,呈现一片空静。 只有远处传来一阵阵滩声。群鸟消逝在林间,峰峦肃穆,天空没有了云彩,梦幻与现实不再迷濛。 他站了起来,用手撩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向来时的路上走去。 我望着他消失在林中的背影,忽然想:黄昏走了,黎明就要来了,人生奋斗,那么长久,唯有只争朝夕。愿他在生命的海洋中产生无数的梦想,来创造一个美好灿烂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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